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十年里我不断回想起给她老人家洗头、剪发的情景，就像眼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母亲在世时有十多年都是我给她剪发，母亲的发型是传统的老太太式的“剪发头”，前面侧分齐耳短发。母亲总是让我给她稍微留长些，说年纪大了长点好。的确，按母亲的要求剪好后，稳重干练清爽。并且母亲的头发又黑又亮，十分柔顺，70岁的人竟然没有白发，偶尔发现一根，我想给她拔去，母亲却总是制止，说上了年纪就该有白发，且十分珍惜。

  在此之前母亲也是去理发店剪发，母亲嫌理发师剪的太碎太短，不喜欢。有次母亲洗过头说：“妮，你给我剪剪吧。”

  我说：“我行吗？”

  母亲说：“行，只要后面不磨衣领，剪齐就中。”

  开始时我老怕剪刀伤到母亲，手有些颤抖，而且剪得也不齐，可母亲总是说：“好看！以后就你给妈剪头发了，我喜欢你剪的式样。”

  十多年，每次母亲洗完头，把她的蓝色自制围裙围在脖子上，在古城我家门前的空地上，母亲站着（我让母亲坐凳子上，母亲说站着我看的清楚好剪），我拿着梳子和剪刀围绕着母亲，认真地反复梳理反复地剪，直到我认为可以了，再让母亲照镜子看，母亲总是笑着说“中！”然后我把母亲身上的碎头发整理干净，再把地上的碎发打扫好，这样我们理发就算圆满结束了。

  可是母亲辞世前一次剪发是父亲给她剪的。周六我们回家看到母亲头发剪了，长短不齐，我吃惊地问母亲：“妈，你剪头发了？谁给剪的？”

  母亲微笑道：“你爸给我剪的。”

  “咋不等我回来剪，你看剪的都不齐。”我嗔怪道。

  “挺好。”

  “妈你洗洗，我再给你修修。”

  母亲笑着说：“不用了，挺好。”说真的，父亲给母亲剪的豁豁牙牙不好看，毕竟他们都七十岁了，老爸种花种草修理家什在行，可给母亲剪发却是头一次。而母亲正是带着父亲给她剪的发型，突发心梗离开我们的。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父亲在三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农历腊月廿一日，也离开了我们。他们二老相隔七年后的同一天仙逝，可能是二老冥冥之中的约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