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我的印象中不太爱说话,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干着自己的事情,但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父亲的电动车后座是我的专属。每一个清晨和夕阳里,父亲的背影被温柔的光所包裹,我靠在父亲的背上,和他说着校园所发生的事情。从家到学校这段路,一走便是9年。
父亲是平凡的但又是伟大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应征入伍。当我以为战争离我们很遥远时,没想到父亲曾有那么一段生与死的经历。1979年春节的一天凌晨,在人们还沉浸在节日气氛中时,父亲怀着男儿的一腔热血写下了一纸请战书。就这样,他被分配去了前线运送军用物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由于地形崎岖父亲从车上被甩出,摔到了山下,当他回过神来时,几颗牙齿散落在地上,胳膊也已经断了,头上的血还在往外流着。
直至今日,父亲都不能去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脑震荡的后遗症总使他在人声鼎沸时头痛欲裂。临复员时,国家给父亲发了二级《伤残军人证》。他没有要,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残疾人,自己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指导员知道我父亲的倔脾气,但还是把《伤残军人证》塞进了父亲的档案袋里。
父亲复员后凭借技术进入了只招两个电焊工的国企冰熊空调厂,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电焊师傅。直到二十多年后,父亲下岗失业,母亲又要照顾我和弟弟,极度的经济困难下父亲才将《伤残军人证》拿了出来。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都很惊讶,问他为什么一直没有申请补助,父亲说,想着只要能赚够吃的就不愿意给国家拖后腿。无言的父爱用行动教会我们善良与正直。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是我心里那座最伟岸的山。任时光变换,世事蹉跎,纵使那座山渐渐失去了颜色,但在我心中也依旧屹立不倒。小时候总感觉父亲很高,每次过年就要和他比比身高,而如今,我早已超过了父亲,他也渐渐跟不上我们的步伐,长出的新发也总不及掉下的速度。
上大学后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前些天和父亲打电话,给他在网上买了一些水果和奶,刚打通就听见电话那头血压计报出令人心颤的数字。我还没说几句话,一种难过的情绪就堵在了喉咙发不出声,父亲问我是不是在外边受委屈了。想到以后的学习与工作,不知道还能陪伴在父母身边多久,还能尽多少孝心。强忍着哭腔和父亲说要上课了,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父爱无声,却很温热。
小时候,孩子是父母的软肋,他们无条件的付出,永远为我们亮一盏灯。长大后,父母变成了我们的软肋,是我们的牵挂与寄托。这一生的爱与温柔,要给家人留一份,一句谢谢的话,要跟父亲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