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梁 苑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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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倩影

娄渊礼    来源:商丘网-商丘日报

  日出时启幕,日沉时落幕,天天如此。

  这是位于市区一隅、规模不大的银行营业网点,一处神秘而现实的舞台。

  不错,银行营业网点就是变幻多彩的舞台。舞台上,大堂经理是主角,客户经理、产品经理、柜员是配角,统一的蓝色行服,一律的不加装扮;舞台下,聚散不定的芸芸众生就是看客,一旦他们来银行办理业务,就自然成为群众演员,与正式演员共同演绎着数不尽的精彩。

  三十余岁的女大堂经理爱好剪纸,尤其擅长剪荷花,被人呼作“小荷”。中等个,白白净净,身材匀称,凸凹得体,丝毫未减刚入职时的靓丽与激情。“总行级优秀大堂经理”称号无疑提高了小荷的身价,有她在场,大厅里准会活力四射。此时闪入一位男青年,身材魁梧,直挺的腰身仿佛钢板,三七分的发型油乌发亮,两鬓被刮得黑青。小荷两个碎步迎上,双眼皮微微上扬,目光柔和而放亮,含笑的嘴唇如石榴开裂,绽出五六颗洁白的牙齿。

  一问一答之后,小荷为男青年熟练地取了序号单,右臂一挥,引导他坐在休息椅上稍候,并双手呈上一杯开水。

  在大厅,小荷最忙,权限也最大。她统管着网点的营业资源,笑意藏在舌尖,不断移动着轻盈的步履,在柜台、设备、客户间反复穿针引线,半天时间就织出一匹无形的锦缎。

  男青年喝着水,好奇的目光跟随小荷的倩影飘过来、飘过去。小荷的装束简洁而专业,白衬衣、蓝马甲、蓝西裤,乌发高挽,领口栖着一只紫色大蝴蝶,黑色亚光的半高跟儿皮鞋发出轻微的“当当”声,不见穿金戴玉,没有浓妆艳抹,却格外自然雅致。

  忽然,不知哪位客户的身份证丢在地上。小荷踏着一缕清风悄然而至,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两腿轻轻弯曲,伸纤手捡拾证件时,身姿瞬间定格,形成了一张美妙的剪影。这位大堂经理定会剪纸艺术,男青年猜想。

  丢身份证的客户是一位老者,亦是老客户,左腿微瘸,戴一顶海螺模样的太阳帽。他边向小荷表示谢意,边坐在男青年身旁。老者善说爱笑,压低了声音,倾斜着短胖的身子给男青年讲起小荷的故事——

  小荷真是个好媳妇!听说,小荷嫁给一个小白脸,生了一个女孩。没想到这小白脸是个纨绔子弟,成天在外游荡,人称“飘”……他曾持刀逼迫小荷向银行贷款,没有得逞。后来“飘”与一个商家少妇好上了,二人携两家的积蓄远走高飞,并在门板上张贴“离婚书”,闹得沸沸扬扬。这没良心的东西!小荷过着艰辛的日子。她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还舍不得丢下瘫痪在床的婆婆……

  男青年深深叹了一口气。正待向老者打探有关细节,二号柜台呼唤他办理网上银行签约业务。

  办完业务后,男青年与小荷道别,手挥了再挥,头回了再回。小荷送至门口,甜蜜的微笑一直在嘴角荡漾。男青年暗暗思忖:悦相迎、笑相问、喜相办、乐相送,大堂经理一连串的服务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惬意,这里定然蕴藏着文明礼仪和企业文化的商业秘密,外界人怎能知晓?

  没过几天,男青年又来了,无中生有地办理银行卡挂失业务。怎么个“无中生有”?就是故意将银行卡丢失,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男青年如愿与小荷接触、交谈,享受着小荷送他的“微笑酒”,小荷却毫无觉察。

  又过了两天,下班的时候,男青年鼓足勇气找到小荷,先是夸赞银行的服务,接着夸赞小荷的气质,最后羞红着脸,神神秘秘地透露自己的心事。

  原来这男青年是本市话剧团的骨干演员,名叫沈匆匆。他忽生奇想,准备以小荷为生活原型编写一部话剧,今天来邀请小荷提供素材并参加以后的演出。

  “对不起,我没有编剧的闲心,更没有演员的天赋。”小荷说。但小沈并不放过,三天两头来恳求,“你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演员,因为你天天都在演出……”

  似真非真,似梦非梦,小荷失眠了。深夜,荷塘静谧而噪杂。服务、业绩、荣誉,婚变、困窘、病人,一桩桩、一幕幕,让她喜悲交织,心潮难抚。香风拂过,荷叶挥扇,裙裾飘摆,把小荷装扮成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小荷开始与小沈揣摩剧本,忠孝贤德、喜怒哀乐均融入其中。耳鬓厮磨,小荷感觉到两人有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第二年暮春,新创现代话剧《槐树岭》隆重出炉,小沈、小荷联袂主演。故事教人深思、催人泪下。舞台上的小荷,倩影闪动,风姿绰约,升华为美,蒸腾为爱。小荷一跃成为当地出名的业余演员,也为所在单位赢得了口碑。

  “咚,咚,咚”,小荷心里似有小鹿在撞,因为她听说小沈的妻子已在两年前消失于车轮之灾。她泪眼婆娑,问小沈:“半路识君,到底是梦,或是缘?”小沈叹道:“我们都是演员,又都是看客,当惺惺相惜。”

  湖心月下,紫荆摇曳。两只单鸳孤鸯,一对舞台搭档,紧紧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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