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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最好的那位老师走了

杜素焕    来源:商丘网-商丘日报

  清早排队做完核酸检测还没进家门,就接到老同学静芳打来的电话,她缓慢而低沉地说:“咱马老师昨晚走了。”

  走了,就是去世了,从此阴阳两隔,永不再见。我顿时心生悲凉,如经历失亲之痛,剜肉剔骨一般。马老师不是我的亲人,却给了我胜似亲人的关心和爱护。如今,关心我、爱护我、对我最好的老师走了。

  我和静芳约定立即去吊唁。一个小时过后,我看到马老师家门口的一排花圈,看到灵棚下的黑白遗像,看到遗像后屋门口的棺木,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马老师的长子义掌哥告诉我和静芳,马老师走得很安详,从医院回来环顾四周,知道到家了,就慢慢闭上了双眼……

  我要求看望师母,慈祥的师母、和善的师母,给马老师端吃端喝,连山药、鸡蛋都要剥了皮递到手里的师母。没有师母的精心照料,马老师怎会大病多年还如此精神矍铄!可精神矍铄的马老师最终没扛过疾病的折磨,竟没来得及跟任何人告别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师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条让我看,说是老师最后一趟去医院时写的。我接过纸条仔细辨认,题目是《兴奋歌》:花儿香来花儿红,百鸟朝凤喜盈盈;亲朋好友来祝贺,我的疾病越发轻。短短几行歪歪扭扭,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我猜测老师当时肯定病得不轻,手是颤抖的,气息是微弱的,可兴奋从何而来?无疑,是一种豁达乐观的生活态度支撑着他的淡定从容。意念里,他兴奋不已,轻轻松松地走了。

  马老师走了,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我想起他曾经对我的好——

  在我读初二那年,父亲沙子药中毒,险些要了性命,母亲心脏病多年,一直不见轻,哥哥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地里的活总是指望大姐和二姐,可大姐添了娃,二姐出了嫁,小学没上完就辍学的妹妹经常哭天抹泪,父母心急如焚,就跟俩姐夫商量多来帮衬,可他们都有自家的农活,于是他们就向我父母提议别再让我上学了,反正农村女孩上学的不多,也没见谁能上好,早晚都是说婆家嫁人。我也不知赌得什么气,不让上就不上,书包一甩,拿起抓钩就下地干活去了。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学校夜自习放学后,马老师就打着手电筒来我家了。他了解了我家情况后,费尽口舌做通我父母的工作,说人不能只看眼前一会儿,眼前父亲身体不好,但过几天就好了,往远处看,看长远,孩子不会辜负父母的一片心!马老师敲定我大有前途,我也自信满满,重返校园后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并写了篇作文《不辜负父母一片心》发表在《中学生作文选》,后来还获了全国一等奖。

  还有一事,张集高中被取消后,中心校领导决定从下面几所初中选拔优等生,成立重点中学,让几位资格老到的教师留下任教。当时马老师在吴楼中学担任班主任,教我语文,他得知这一消息后,鼓励我和另外几位同学报名,他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听了马老师的话通过考试成了重点生。不久,马老师也被调到重点中学,虽然不再担任班主任,也不再教我语文,但对我关爱有加。寒冬腊月,我脚生冻疮,马老师推出自行车驮我去医院。路上,他对我说跟俺二舅是同学,二舅喜欢写作,他也喜欢写作,但跟俺二舅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也不在一个层次上。那时二舅担任商丘市文联副主席,响当当的大作家,我常以二舅为荣,认为我有一个了不起的舅舅。马老师夸赞我很有文学天赋,只要一直努力下去,将来也会很了不起。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人间烟火依旧。可我无论工作生活怎样,日子过得如何,从来没有忘记马老师对我的好。我几次组织同学去看望马老师,后来不组织了,就同静芳一起去看马老师。静芳跟他同宗同源,同一个村走出来的,喊叔,喊得很亲切。而我多是感恩,感恩往昔岁月帮助过我的恩人,感恩人生十字路口拉我一把的恩师!

  我曾在一次教师节征文活动中写过一首现代诗《我的恩师——马福民》。我知道马老师在我没有告知之前就看了,他一直关注着我的成长,一直注视着我的文学之路到底能走多远。每次,马老师给我打电话,总是亲人般问候,这让我很自责,马老师是我的长辈和恩师,我理应主动问候他老人家。很多次,我热泪盈眶,连说:“马老师马老师,我很好我很好,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我忙过这一阵儿,就去看您。”马老师就说:“不用看,就是来看,啥都不用带,我吃的喝的啥都不缺,就是说说话聊聊天,没事哈,写作别太熬夜,熬夜是生命的杀手……”

  人把生命看得很重,因没了生命就没有一切;人又把生命看得很轻,因经历一场场灾难,就看淡了一切。我不是活在大彻大悟中的人,对待生命时重时轻,因而人到中年难免有疾病缠身,首先我腿脚不好,大大限制了我的行动,再者,疫情原因,我已经两年没看望马老师了。

  师母告诉我,我最后一次跟马老师通电话是在他重病复发,他强打精神跟我说:“好,一切都好,别惦记。”说完就挂了电话对师母说:“不能给学生添麻烦,活着是这样,死了也是这样,对任何学生都一样。”

  我无比尊重敬重的马老师啊!我深谙您的慈祥与慈善、大爱与无私,您只想着如何对学生好,却不愿索取学生对您的报答,您把学生看成了自己的孩子,疼得深沉爱得深切……

  突然想起早几年马老师写的一篇文章《向上的台阶》,分三个章节:忆往昔,乐融融;看今朝,激情涌;展未来,朝霞红。第一个章节又分两个段落,一是热爱教育事业,曾两次放弃从政机遇;二是在繁忙的教学中,依然不忘写作。

  敬爱的马老师,我至今保留着您送给我的那本作品集《文字伴我五十年》,五十年期待,五十年坚守,五十年沉淀。五十年,您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与文字相伴,难怪您如此偏爱我、器重我,对我这么好了。

  拉着师母的手,师母也紧拉着我的手不放,对我说她全家四十多口人,闺女儿子儿媳女婿都很孝顺,孙辈有一个博士、四个硕士生、三个重点大学,还有两个在高中读奥赛班。我说:“家风正、子孙兴,都是马老师教育得好。”说着,就让静芳拿手机拍下墙壁上的几个挂框,然后起身跟师母作别。

  回到家,我把静芳发来的四张照片保存下来,两张证书、两篇文章。一张证书是马福民同志的作品《蒋嘉斌司令的“三部经”》在全国离退休干部“与党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征文活动中荣获一等奖;一张证书是马福民同志在全省思想政治课爱国主义教育录相课评比活动中,荣获一等优秀指导教师奖。两篇文章分别是小小说《二虎嫂子》(1957年10月发表在国家级刊物《社员报》)、《时政教学四“要”》(1992年发表在国家级刊物《思想政治课教学》)。配图发微信朋友圈以示哀悼:对我最好的那位老师走了,于2022年农历六月十三日,享年86岁。

  愿马老师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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