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气越来越不讲“武德”,北方好几座城市都出现“火炉天气”,真是“日光煮水复成汤”。除了空调房,真是不知何处能清凉。“坐想微风过荷叶,梦成疏雨滴梧桐。”可惜,天气依然,“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
小时候,夏天一喊热,母亲就告诉我:心静自然凉。越喊热,便会感觉更热。学会心理降温,是人生的一种修行。
作家刘墉大暑之日发布了一张《天竹青鸟》的画,画面是两只青鸟在落雪的天竹上嬉戏,青鸟的“青”跟天竹果实的“朱”是补色,叶子的“绿”跟“红”也是补色,加上白雪对比,显得特别亮丽。酷热的天气里看到这么一幅冬景,眼睛都是清凉的。
同事苏老师也有刘墉这种雅好。他喜欢画画,但他画画纯属爱好,消磨时光,画工一般。旧时在乡村小学教书,全校老师挤在一间办公室内。休息时,别人摇着蒲扇寻个阴凉地凉快,苏老师一人呆在办公室里画画,画“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画“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画“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画完一幅,苏老师便把“冬景”贴墙上,一个暑假下来,整个办公室都被他的“严寒”作品所覆盖。年轻的小孙老师一进办公室就欢快地唱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让人忍俊不禁。
在那个纳凉全靠扇子的年代,这种情景纳凉和行为艺术纳凉,给那些年的伏天增添了不少乐趣。
苏老师是个慢性子,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对付“暑气”。他常说,夏天天热,人的脾气也需降温,遇事一定要冷静三分钟,正反考虑,自己和自己辩论,等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再做决定不晚。因为天热,人容易暴躁,易冲动,冲动是魔鬼,唯有冷静可以降服得了这个“鬼”。
有一年暑假,教师考试,大家坐教室等了半小时,试卷还没到。天那么热,大家开始抱怨。唯有苏老师安静地端坐桌前画画,一边画一边劝大家:试卷晚了肯定有原因,我们安静等着就行。雪花在他的笔尖一朵一朵降落,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好几张纸。一小时后,领导拿着试卷来了,说是路上他骑着自行车栽沟里了,膝盖都磕破了。我们看到这一幕,懊悔自己刚才发牢骚实属不应该。
上周,家里修缮老宅,建筑工人顶着烈日站在架子上垒砖砌墙,我只在太阳地里站了两分钟,汗便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招呼工人们下来吃块西瓜,进屋凉快凉快。工人师傅却说,不用,蹲在架子上抽根烟休息一下,再接着干。我问他们,不热吗?一位师傅说,热啊,想起干完活回到家,冲个澡的工夫,媳妇已经将啤酒备好、饭菜上桌,便不觉得热了。
夏天,我们还有很多方法自制清凉,但为了家人,多少人不畏高温酷暑努力讨生活。如果说夏天是一块画布,爱和责任绝对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