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订亲(15)
魏老罐也消了气,但又感到太委屈,说:“我是‘牛梭子装到布袋里——里外不直(值)’。好心还叫人家当了驴肝肺。”
王保祥也觉得自己责备魏老罐把话说过了头,闷着头不说话了;一会儿又觉得心里委屈,为难地说:“这叫我向亲戚邻居咋交待啊?”
陆忠义说:“你就向亲戚邻居实话实说,就说程占山家闺女做了不轨的事,她爹嫌丢人,先把彩礼退了回来。这样,大家对王先生都会谅解。丢人的是他程占山,不是你王先生。碍不着有人给你家孩子说媒。”
王保祥想了想,觉得也对,又“哧”一声笑了:“这样说,我也没吃啥亏?”
魏老罐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向王保祥说:“亲家,吃亏不吃亏都只能这样了。陆老先生这么大年纪为咱的事辛辛苦苦地跑,咱还能说啥?”
王保祥点了点头,就吩咐儿媳:“赶紧给客人做饭!”
“别,别!”陆忠义三人都摇着手谎说,“俺在路上吃罢了。”王保祥直爽而真诚地说:“吃罢了也得吃。亲戚为我的事跑来了,让恁空着肚子回去,我王保祥还是人不?”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王保祥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三人一回,酒席间说定这边的事到这儿就算完了,三人就辞别王保祥回去。王保祥又拉住魏老罐的手说:“亲家,我的话说重了。你别生气!”魏老罐“嘿嘿”地笑着说:“咱俩谁跟谁啊?亲家的脾气我知道,说话不背不藏,这才是知心嘞!”王保祥要留三人住下,三人说回去还有事,双方就欢欢喜喜地道别了。
三人原本没想到最后会皆大欢喜,都十分高兴。路上,麻臭笑着向魏老罐说:“王保祥说孬话时,我看你要发火,真担心恁俩会吵起来,把事情闹僵了。”魏老罐一笑说:“闹不僵,我‘一嘴吃个鞋帮──心里有底儿’。对他这样的人就得该哄时哄,该呛时呛。”陆忠义说:“当时我确实为你捏了一把汗!”魏老罐嘿嘿地笑了。
麻臭说:“看来,王保祥这边是没事了。回去咱咋办?”陆忠义有把握地说:“只要安抚住程家这边,魏老豹那边不会有大事。”魏老罐问:“程占山要是非让老豹给他找回闺女来咋办?”麻臭说:“他要势必那样,咱就答应帮豹叔一起找。找不到再推,推着推着,他的气慢慢就消了,也就没事了。最后嘛……咱就为两家做媒。恁看咋样儿?”魏老罐说:“能这样就最好。”
陆忠义却说:“咱庄可不兴一个庄寻一个庄的作亲啊!”
麻臭就说:“到时候世道也兴就变了,一实行婚姻自主,老方子就不治少病了!”
回到庄上的时候,天早黑了。三人先到程占山家。程占山怕王保祥不依,硬抬着花轿来娶亲,到时候不知自己该咋办。见三人回来了,马上走出了屋门,问:“那边咋说?”麻臭说:“王保祥多识大体呀!俺把事情一说,他说:‘既然程占山这样给恁三人面子,我更得给面子。’人家啥都没说就接受了,还请俺几个喝了酒。”程占山听了,放下心来,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了。
他们又坐下说了一会儿话,见程占山不提什么了,麻臭站起来说:“占山叔,就这吧。俺桃红妹妹,我托亲戚朋友一起帮着找。找不着你也不用担心。她不就是想个婚姻自主吗?别的啥事也没有。咱找得急了反而让她觉得是逼她,说不定她有个啥好歹,你和占山婶子会后悔一辈子。这样的事儿,女的被逼死的可是不稀罕呀!俺朋友那庄有一家就是这样逼死了自己的亲闺女,事后后悔也晚了。”
程占山机械地点着头说:“是的。”就送三人出了门。
在往魏老豹家走的路上,魏老罐喜滋滋地向麻臭说:“怪不得大家都让你当甲长。你向程占山说的那番话说硬不硬,说软不软,真得体!”陆忠义也一笑称赞麻臭说:“以称赞王保祥来哄程占山,又打又拉,最后又来个敲山震虎。玉发真有两下子。”麻臭说:“不这样咋办?程占山要是一抹脸啥也不讲,还是咱的事儿。”
说着说着就来到了魏老豹家。魏老豹连忙感激地向他们让烟让茶。
金钟娘担心地问:“程家还来闹不?”麻臭说:“老婶子别担心了。没事了。”金钟娘趴下就向三人磕头:“恁仨可救了俺了!”
三人连忙将她扶起,拉过来一个凳子让她坐下。接着就把事情的整个经过向他俩从头说到了尾。
麻臭安慰魏老豹夫妇说:“恁老两口子别担心,金钟和桃红他俩在外边不会有事。”
魏老豹感激地说:“恁为我家的事这样操心,我魏老豹一辈子不会忘!”
魏老罐对麻臭和陆忠义说:“今儿就这了,赶明儿我把恁都请到我家补情。”陆忠义和麻臭都说:“啥都不说了。事情平息了,比喝八场酒都舒坦。”魏老罐就和魏老豹满怀感激地送他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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